曹磊：非法资金盘与网络传销也有所交集

摘要：近日，中国电子商务研究中心主任曹磊在接受《南方都市报》记者采访时表示，非法资金盘与网络传销也有所交集。根据中国电子商务研究中心等机构发布的《2010中国网络传销调查报告》，仅2010年网络传销的涉案人数就达到了4000万。该报告引起巨大反响，各地为此组织了专项打击行动，不料行动一结束，非法资金盘又死灰复燃。针对非法资金盘，目前的法律法规已比较健全，关键是执行不到位。打击传销行为系工商部门和公安部门负责，金融系一行三会管理，各个部门如何衔接是重要问题。软件公司系助纣为虐。"曹磊表示，"刀具"也分合法与非法，非法资金盘正属于国家管控的"刀具"，软件公司的辩解经不起推敲，其行为涉嫌间接犯罪。曹磊提示，合法的金融产品都需要牌照，资金也由第三方托管，平台不能挪用。而非法资金盘什么时候跑路也不知道，投资风险很大。以下为该报道原文全文：《解冻民族资产骗局组织者落网,曾形成团队发展会员》。近日，一个自称"慈善富民总部"的组织，以"解冻民族资产"为由招收会员，称只要缴纳10元入门费，就能参加在鸟巢举办的慈善活动，领取5万元现金。该骗局最终导致大批老人从全国各地赶赴北京，聚集在鸟巢附近。公安部门调查发现，为了推广骗局，"慈善富民总部"甚至形成了一个"陈玉英团队"，指使其通过微信群发展会员，将人引入传销的组织架构。5月25日，公安部发布消息称，"慈善富民总部"已被成功打掉，陈玉英也被抓获。陈玉英扮演的角色，在行话中被称为"团队领导人"。据悉，中国互联网市场上骗局众多，均由团队领导人负责推广、招收会员。揭秘发家曹钰伟的团队已发展为"系统"，集分析、投资、操盘于一体，旗下团队达800人，从事互助盘、复利盘、拆分盘等各类型非法资金盘"在行话里，这类骗局被称为资金盘。""盛名团队"的领导人曹钰伟(化名)告诉南都记者，与本次"解冻民族资产"诈骗有所不同，大多数非法资金盘系庞氏骗局，先加入的会员的确能拿到分红，但都来自后来者缴纳的入门费。据曹钰伟介绍，非法资金盘诞生之初，本没有团队，因为具备传销的模式，拉的人头越多，赚钱越多，因此会员会主动发展下线，以致形成团队。曹钰伟投资非法资金盘已有3年，他能够通过分析奖金制度，来辨别项目是否能长久运营，并带领成员在关盘前及时撤离。"做得好，一周能挣几十万。"曹钰伟最早于2014年接触非法资金盘。当时，曹钰伟发现同事参与了一个名为"万×复利"的返利盘，号称一年赚一千万。受到诱惑，曹钰伟也给"万×复利"投资了数万元。因为经验不足，不会拉人头，最后关盘是亏本的。汲取教训后，曹钰伟又参与了一个名为"信×话费"的项目。"有推广，有宣传，会用自己的公众号拉人头，成为了100人团队的小领导。"不料投资仅2个月，"信×话费"就关门跑路，非但自己的本金没有赚回，团队成员也全部亏本。曹钰伟很气愤，带领100多名成员开始维权。闹到公司，发现资料已经全部转移。找到操盘手的住址，却发现家中只有老人。"当时自己就是小白，现在想来非法资金盘哪有不跑路的？"2015年，从俄罗斯传入中国的资金盘"MMM"，打着"金融互助"的名义，迅速席卷中国。曹钰伟意识到，该资金盘在国内刚起步，尽早投资可以大赚。他把项目信息发到微信群里，却没人再相信自己。曹钰伟只好重新开始拉人头。当时，曹钰伟在妻子开办的连锁珠宝店帮忙，来了客人光顾也顾不上招待。他同时操作六七台设备，手机聊微信，电脑发广告信息，其中一个手机有微信群2000个。"在家连着手机数据线，出门就是充电宝，吃饭都在看手机，几天时间就累积了2000人团队。"在"MMM"进入中国之前，市面上流行的是"复利盘"，利率很低。"MMM"开创了互助盘的新模式，月利率达30%，一时间风靡中国。此后国人也纷纷效仿，开设的"国产互助盘"月利率甚至高达100%。"市面上每开一个盘，我们都会去玩。"曹钰伟告诉南都记者，因为和部分操盘手熟识，提前知晓了关盘时间，他的成员大部分都赚了钱。仅有少数人因为投资较晚，恰好赶上关盘跑路。每关一个盘，曹钰伟都会损失一些人，来来回回成员换了好几批。妻子并不理解，指责曹钰伟"不务正业"。不想，曹钰伟的银行账户数字呈指数倍增长，妻子旗下的连锁珠宝店却一家家倒闭，直到失去所有实体店。目前，曹钰伟的团队已发展为"系统"，集分析、投资、操盘于一体，旗下团队达800人，从事互助盘、复利盘、拆分盘等各类型非法资金盘。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团队也做了搜索引擎推广业务。暗战"有团队负责人号称军事化管理，让成员下跪敬茶，宣称要用生命为盘子保驾护航，保证运营5年，实际上六七个月就不行了，还继续忽悠别人打款"2015年，中国的互联网市场出现了一种名为"互助盘"的新型资金盘。曹钰伟介绍，在互助盘中，会员之间是相互配对的。举例来说，A与B配对，A接受B打款1万元，再从平台处取得3000元利息，然后"出局"。B再与C配对，接受C打款1万元，也从平台处获得3000元利息，并"出局"。如此类推，下家不断给上家打款，由平台补充利息。看似资金不用经过平台，避免了圈钱跑路的风险。"这也带火了国内的资金盘市场，近两年互助盘非常泛滥。"曹钰伟说。然而，一名专门为互助盘打造程序系统的软件公司工程师却捅出秘密。"团队领导人会注册账号冒充会员，让会员误以为与别人配对，其实最终款项流向了平台。"除了暗中操盘，各团队之间也爆发竞争，相互潜入他人微信群里"策反"会员。为了应对这一情况，国内各地不约而同采用了同一种名片格式--项目名+推荐人+自己姓名，如果说不出推荐人，即会被视为内奸踢出群。团队多了，资金盘的质量却越来越差。某团队成员胡爱中告诉南都记者，他投资非法资金盘也有3年，眼看资金盘时间越开越短，从"赚钱法宝"变成圈钱神器。"最早的资金盘'SMI'已有近10年历史，2015年中国人开的盘只有一两年，2016年普遍只有一两个月，现在一星期的都有。两三万成本一个盘，开了就跑，第一批会员都亏本。"胡爱中投资过十多个非法资金盘，起先还能赚笔小钱，这两年全亏完了。他决定洗手不干，想删除几年来积攒的微信好友。"我竟然有13000个好友，半天才删了2000个。""还有一个原因，是团队领导人把盘子做坏了。"曹钰伟告诉南都记者，本来一个盘子可以长久运营，碰到没有素质的团队领导人，也不做推广，自己赚到钱就跑路。他嗤之以鼻。"我是技术派，真心带成员赚钱。别人是话术派，明知盘子要关门，还要给成员洗脑。"曹钰伟称，"有团队负责人号称军事化管理，让成员下跪敬茶，宣称要用生命为盘子保驾护航，保证运营5年，实际上六七个月就不行了，还继续忽悠别人打款"。同样被曹钰伟指责为话术派的，还有另一家团队的领导人。南都记者了解到，该团队参与的上一个项目，系某西南某省一企业打造，号称只需投资5600元，最高月返30万元。去年4月23日，该项目召开"全球启动典礼"，各团队云集而来，一时间堵塞了企业门口的八车道。"反传销第一人"李旭认为该项目涉嫌传销，于去年9月派员参加该商城的招商会，收集证据后向当地工商部门举报，最终导致企业董事长被工商部门约谈，项目遭到整改。几十万会员的投资打了水漂，团队领导人却继续逍遥法外。曹钰伟宣称，与这些人相比，自己算名声不错的，大多数成员都赚到了钱。"我不希望伤害任何一个人。"不过他也承认，资金盘是个零和游戏，目前留在业内的老玩家，赚到的钱都来自小白。此外，曹钰伟另有一支黑客队伍，专门黑掉其他资金盘的站点。用他的话说，是在"试验操盘手有没有长久运营的决心"。决心是用钱来衡量的。"愿意给'技术维护费'(以恢复站点)，就代表他想多搞点时间。"查处公安部：解冻民族资产类骗局蔓延已封停微信群9000余个近日，一个自称"慈善富民总部"的组织，以"解冻民族资产"为由招收会员，称只要缴纳10元入门费，就能参加在鸟巢举办的慈善活动，领取5万元现金。该骗局最终导致大批老人从全国各地赶赴北京，聚集在鸟巢附近。在该骗局中，不法分子使用微信等工具建立群组、发展会员，具有传销的架构。5月25日，公安部在官网发布消息称，该组织已被成功打掉，44名犯罪嫌疑人悉数落网。据悉，针对"民族资产解冻"类的骗局，从2016年10月开始，公安部组织了专项打击行动。截至目前，共打掉犯罪团伙15个，抓获嫌疑人405名，封停涉案微信群9000余个，微信号1200余个。类似的互联网骗局种类繁多。南都记者发现，除了微信群，不法分子甚至与软件公司展开合作，打造专门的APP和网站。▲某公司的官网介绍，其可以帮客户打造多级奖金制度。软件公司操刀打造"直销"骗局甚至做了搜索引擎推广业务据悉，这类诈骗手法一般是庞氏骗局，是一个闭合的资金链条。会员想要加入进来，就必须缴纳入门费。看似前面的人赚到了钱，其实都来自后来者的入门费。类似的骗局在行业内被称为"资金盘"，为了快速拉人头，一般都具有传销的奖金制度。根据《禁止传销条例》，"以……发展的人员数量为依据计算和给付报酬"，或"形成上下线关系，以下线的销售业绩为依据计算和给付上线报酬，牟取非法利益"，都属于传销行为。不法分子并不称其为"传销"，而是"直销"。目前存在大量的软件公司，专门帮人打造"直销系统"，用于骗局的运转。而根据商务部直销行业管理网站，目前合法并公示的直销企业仅有85家。▲在搜索引擎中输入关键词直销系统、直销、奖金制度，首页即跳出多条推广链接，均宣称可以打造资金盘和直销系统。这些软件公司甚至做了某搜索引擎的推广业务。5月10日12时，南都记者在搜索引擎上检索"直销系统"，发现首页的15条链接中，即有5家企业做了推广业务。其中，版石软件、极乐软件、大黄蜂直销软件等3家企业宣称，他们可以打造一个纯资本运作的资金盘。中关软件科技、微三云等2家企业宣称，他们可以做一个有产品对接的直销系统。大黄蜂软件的员工林先生表示，他从事这一行业已有16年，从线下直销开始做起，后来发展到网络直销，最后连产品都不需要，变成纯资本运作。中关软件科技的员工刘小姐则称，只要有产品对接，即使没有商务部颁发的直销牌照也能做直销系统。她介绍说，"我们的奖金制度可以做到无限层。"充值100元每天返利3元此类"资金盘"就是博傻珠三角的一家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也做了搜索引擎推广业务。5月4日，在业务员张某的介绍下，南都记者见到了这家公司软件开发小组的负责人罗某。该公司目前正处于急剧扩张期。罗某从事非法直销系统开发已有5年，最近承接的一个大项目名为"新×天地"，属于非法资金盘中的返利盘。开发"新×天地"花了罗某15天时间。"客户要求加急，我们每天熬到凌晨2点，终于在2月14日交付。"他告诉南都记者，开发返利盘系统并不难，只要说明奖金制度，一般10天内交付。即使客户不懂奖金制度，也可以参考公司以前的合作案例，做出一个资金盘来。此前"新×天地"的操盘手给罗某发来订单，仅对奖金制度作出了要求--每充值100元，每天返利3元，最高可充10万元。"这个制度风险很低，100元连立案标准都不到。"罗某表示。据他介绍，返利盘模式简单，市面上很受欢迎。"再加入一套直销奖金制度，他们会自己想办法发展下线。"订单显示，会员推荐满3人，将得到其下线8%的提成。再推荐6人，又可以享受6%的提成。如此发展，最多享受旗下50名下线的提成。甚至下线再推荐下线，顶层会员也可以享受提成，最高可拿12层下线的人头费。罗某透露，"新×天地"模仿的是另一个返利盘"凯×皇宫"。首次交付之后，操盘手又发来8页修改意见，要求参照"凯×皇宫"以修订制度。"新×天地"最终获利颇丰。"开盘一个月，保守估计流水7000万元，沉淀3000万元，仅关盘那天就入金550万元。"罗某介绍说，三月中旬，两个返利盘先后关网，此后再也没有恢复。公司业务员张某告诉南都记者，"新×天地"的开发费用仅66000元，因为制度优秀，操盘手又支付了几万元买断版权。为了规避法律风险，张某一般要求客户不签合同，并把服务器设在国外。罗某透露，在关盘之前，公司会帮助把数据全部抹掉。据南都记者了解，这家公司开发的资金盘，正在全国范围大量生产受害者。沈阳的王丽同时接触到了上述两个资金盘。当时她因糖尿病住院，丈夫又出车祸，家中仅靠低保维持，没钱治病。或许是出于同情心，医院的保洁大姐给王丽推荐了"凯×皇宫"。"我想也不可能骗我，我已经惨到不能再惨了。"王丽勉强凑出1000元，不想投资仅3天系统就打不开了。此时别人又给她介绍了"新×天地"，说能把钱捞回来，不料几天后"新×天地"也关盘。"我们只卖刀，你拿刀去杀人跟我们没任何关系。"张某宣称，他们没有参与"新×天地"的实际运营。但罗某表示，项目开盘后，公司曾跟进维护系统长达1个月。无法回避的是，罗某和张某所在的这家公司正借着承接资金盘业务不断壮大。该公司成立于2010年，很长一段时间，办公室仅有不足10平米。"我们算是搭了股票的东风。"罗某介绍，2014年前后，股市持续走低，衍生的金融产品就活了。2015年，该公司开始打造资金盘。"本来就处在风口上，你不做别人就做了。"同年，这家公司搬到了100多平米的大办公室中。据罗某介绍，仅去年公司就接待1500名客户，资金盘占了20%，剩下的大部分是会员结算系统。张某称，所谓"会员结算系统"，就是直销奖金分配制度。最近他们刚为珠三角一家电子商务有限公司打造了一套系统，奖金制度高达15层。这家电子商务公司的业务之一，系与国家大豆工程技术研究中心合作，售卖所谓的"大豆肽"。南都记者发现，所谓合作系杜撰。国家大豆工程技术研究中心科研管理部科长王晓工表示，该单位没有研发过所谓"大豆肽"，也从未与这家电子商务公司建立合作关系。[专家说法]资金盘本是中性词已经被贬义化"资金盘本来是一个中性词，现在已经被贬义化了。"中国电子商务研究中心主任曹磊向南都记者表示，起初资金盘只是金融的一种模式，后来却演变成庞氏骗局的专有名词。曹磊表示，非法资金盘与网络传销也有所交集。根据中国电子商务研究中心等机构发布的《2010中国网络传销调查报告》，仅2010年网络传销的涉案人数就达到了4000万。曹磊介绍，该报告引起巨大反响，各地为此组织了专项打击行动，不料行动一结束，非法资金盘又死灰复燃。曹磊认为，针对非法资金盘，目前的法律法规已比较健全，关键是执行不到位。打击传销行为系工商部门和公安部门负责，金融系一行三会管理，各个部门如何衔接是重要问题。非法资金盘泛滥另一个重要原因，是用户对金融存在盲区。曹磊有个朋友系大学教授，其夫人给他介绍了"美国的一个快速致富方法"。"我一看就是非法资金盘。""软件公司系助纣为虐。"曹磊表示，"刀具"也分合法与非法，非法资金盘正属于国家管控的"刀具"，软件公司的辩解经不起推敲，其行为涉嫌间接犯罪。曹磊提示，合法的金融产品都需要牌照，资金也由第三方托管，平台不能挪用。而非法资金盘什么时候跑路也不知道，投资风险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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