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境人的47个不眠夜：重温新政的前世今生

2016亿邦跨境电商峰会“新政之后，如何开始”将于6月2日、3日在杭州举行，近期的跨境电商新政无疑成为了大会的第一大热点。新政让跨境电商行业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动荡，让众多跨境从业者渡过了几十个不眠之夜。本文将带你重温跨境电商新政的“前世今生”，回顾由一条政策带来的明争暗斗与血雨腥风。树大招风，增长过快成税改伏笔？中国消费者购买海外商品的需求一直存在，在国内奶粉、食品频频出现质量安全危机后更是呈现爆发式地增长。 “跨境电商”这一概念出现之前，人们大多通过代购、海淘等方式购买海外商品，直到海关56、57号文的发布，改变了这一现状。2014年7月29日，海关总署发布了2014年第56号公告，对跨境电商进出境货物、物品监管问题做出了规定。同年8月1日，总署发布第57号公告，新增海关监管方式代码“1210”，跨境电商网购保税模式从此诞生，2014年成为了跨境电商的“元年”。迎来政策红利的跨境电商行业吸引了许许多多玩家加入进来，这些企业的业务模式主要分为以下三种：1. 网购保税模式网购保税模式即保税备货模式，对应的海关监管方式代码为“1210”。这种模式的平台在2014年的56、57号文后大量兴起，蜜芽、小红书、网易考拉海购就是其中的代表。该模式适合做奶粉、纸尿裤、保健品等标品，其中大量商品被打造成为爆款，成为平台吸引流量和打价格战的重要筹码。2. 跨境直购模式跨境直购模式即跨境集货模式，对应的海关监管方式代码为“1210”。这种模式适合做服装、箱包、鞋履、高档化妆品等非标、长尾及订单量不太大的商品。洋码头、波罗蜜是这种模式的典型跨境电商平台。3. 海外直邮模式海外直邮模式严格来讲不属于跨境电商，它通过邮政或快件的渠道进行通关，是个人物品进境的合法通道。该模式对应的海关监管方式代码为“9610”。在跨境电商的模式诞生前，消费者在国内购买海外商品主要用的就是海外直邮模式。根据商务部的统计数据，2014年我国跨境网络零售交易额达4492亿元，其中进口1290亿元；2015年我国跨境电商交易规模达到5.4万亿元，其中进口达9072亿元。跨境电商的飞速发展是政策制定者始料未及的。交易额逐年上涨，各跨境电商平台却利用“50元免征”的行邮税规则，通过拆分订单和包裹进行合理避税，让国家流失了上千亿的税收；从不涉证涉检的海外商品大量涌入国内市场，也成为了威胁用户安全的重大隐患。为了让消费者合法、安全地买到海外商品，保证国家税收，让跨境电商行业快速、健康发展，一场变革开始酝酿。而正是这场变革，造成了近两个月来跨境电商行业前所未有的剧烈动荡。逐渐浮出水面的税改“魔兽”2015年下半年，部分业内人士收到了一份跨境电商新政的意见征集稿，其中规定了单次和年度交易限额；提出跨境电商进口税由征收行邮税改为征收跨境电商综合税（大部分商品为11.9%），取消了50元的免征税额。意见稿中还指出，新政拟于2016年4月8日起实施。传闻中的跨境新政意见征集稿由于当时新政还处在意见征集阶段，并未引起行业内的大范围讨论。直到2016年年初，随着4月8日的临近和意见征集的逐步进行，讨论新政的声音也逐渐多了起来。波罗蜜创始人兼CEO张振栋在亿邦动力网发表的文章《跨境税改大预言：行邮税或在小范围内保留》中，对不同品类商品在新政下的税费变化进行了试算并提出了跨境电商企业应该采取的应对策略；汇通天下CEO孙剑巍则在《税改风暴来袭:双轨制下跨境电商的王炸是?》一文中对意见征集稿中的内容进行了肯定，并从多方面分析了税改可能造成的影响。与此同时，有传闻称跨境电商新政将用正面清单取代此前的负面清单制度，但大部分从业者认为监管部门不会做出太大的方向性改变，政府对跨境电商依然保持鼓励的态度，正面清单造成的影响有限。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关于税改的大讨论中来，部分跨境电商平台也意识到时间的紧迫性，为防止税率变化对订单量造成影响，平台纷纷开始了税改前的大促销。2016年三月，春季大促如期开幕。蜜芽、京东全球购、网易考拉、聚美优品等平台纷纷加入其中。部分平台坦言，跨境电商新政给平台施加了不少的压力，平台需要借大促的机会消解库存，调整备货结构，以应对政策的变化。3月2日，一则“行邮税将与跨境电商税改同步调整”的消息再度引爆了跨境电商行业。据消息人士透露，行邮税将由10%、20%、30%、50%四档，调整为15%、30%、60%三档，保留50元起征点。行邮税的上涨意味着海外直邮和代购行业也将面临巨大的压力，有人因此感叹道：跨境电商要全面涨价了。3月中旬，某跨境电商平台在其首页用醒目的横幅写着“广州南沙海关将在本月22日至24日进行系统切换”，虽然各部委都没有正式文件发出，但大家明白，跨境电商新政的实施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准备阶段。跨境电商平台用醒目的横幅提醒消费者果不其然，3月24日晚8时，财政部发布公告，我国将自4月8日起实施跨境电子商务零售进口税收政策并调整行邮税政策。财政部发布的公告，无论是个人单次购买限额、综合税的征收规则还是行邮税的调整方案，与此前的传闻基本保持一致。但《跨境电子商务零售进口商品清单》仍需要等待另行公布。此时距离4月8日新政正式实施只剩下两周的时间了。虽然新政基本落地，但只要正面清单没有确定，跨境电商玩家们的心就一直停在嗓子眼。不知道4月8日之后哪些商品可以销售，哪些不能销售，众多平台能做的只有不停的促销，“告别免税时代”成为了他们一致的口号。4月7日晚9点，即税改前夜，在人们苦苦等待了两周之后，财政部联合11个部委终于公布了《跨境电子商务零售进口商品清单》，包含1142个8位税号商品。其中不含生鲜、成人奶粉及液态奶类产品，化妆品和配方奶制品也设置了较为严格的准入门槛。让人感到更加绝望的是，正面清单中指出，直购商品免于验核通关单，网购保税商品“一线”进区时需按货物验核通关单、“二线”出区时免于验核通关单。这意味着，跨境电商进口商品被定性为“货物”，将按照一般贸易的方式进行监管，而这对大多数的跨境电商企业来说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跨境电商从业者们这才知道，税制的变化只是常规的“轰炸”，正面清单才是仍在他们头上的最后的那颗“原子弹”。而此时，距离4月8日新政正式实施只剩下不到3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就在这样的惊讶和绝望当中，跨境电商零售进口新政正式实施了。跨境电商新政实施过程中的重要时间点从“熔断”到“缓刑”4月8日当天，多个平台向亿邦动力网反应，部分跨境订单遭到拦截不能出单。据悉，4月8日之前在保税仓内储存的商品，有70%不在正面清单内或不符合准入条件，因此被海关新系统拦截。4月7日晚才公布的正面清单，4月8日就要执行，让大多数平台无暇做出准备，天猫国际、苏宁全球购等平台纷纷下架多款热销商品，以防止因订单被拦截而引发的用户投诉。同时，蜜芽、波罗蜜、贝贝网、网易考拉等平台先后出台了“包税”政策，防止因进口税的上涨导致用户流失。但未在正面清单内的商品无法清关仍然导致这些平台在新政实施后的几日内订单量骤减，只靠补贴税费难以挽回。新政同时造成了出境游旅客和代购从业者的恐慌。4月9日，社交媒体疯传多地海关严查入境旅客，连明星黄渤都未能幸免。虽然海关及时出面辟谣，并表示个人携物品进境的5000元免税额度并未改变，但这样的谣言折射出突如其来的新政对消费层面造成的影响，税改确确实实让人感到措手不及。受新政影响最大的还是那些以网购保税为主要模式的跨境电商平台。有平台向亿邦动力网表示，税改的消息虽然发酵了一个多月，但正面清单却在新政执行的前夜才公布，这中间留给从业人员的调整时间太少，需要在短短几小时内调整系统，区分产品是否在清单内，这个工作量对企业来说太大了。该人士还指出，正面清单出台后，保税区内企业的大量货物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已进保税仓但不在正面清单内的商品全部下架，需等待进一步处理；已在运输途中又不在正面清单内的商品无法进入保税区，企业已经预付定金或款项，需等待进一步处理。而生鲜、液态奶等保质期较短的商品，既无法退运，也无法销售，只能销毁处理。就算运输途中的商品在正面清单内，商品在“一线”进入保税区时也无法开具通关单，这些商品依然无法进入保税区，只能销毁或退运。可以说，4月8日新政执行后，跨境电商似乎进入一个“熔断”的状态：如果政策不改变，企业将陷入有货不能卖，没货不能补的尴尬局面，当可供销售的库存清空后，大量商品将会断货，整个跨境电商的订单量将迅速滑至冰点。雪上加霜的是，财政部在4月13日公布了正面清单的备注解释，其中指出，通过跨境电商进口的化妆品，必须是获得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核发化妆品许可批件的产品。对化妆品的严格监管，使美妆个护品类无法快速上线新品，跨境电商失去了SKU丰富的优势，这让许多以化妆品为主要经营品类的平台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化妆品这样一个畅销品类如果不能放行，意味着其他长尾品类更难以带动。”悲观情绪随着财政部4月15日晚23点发布的《跨境电子商务零售进口商品清单（第二批）》而有所缓解。第二批清单增加了生鲜、保健品等品类，虽然仍有诸多限制，但也反映了相关部门及时作出调整的积极态度。财政部关于第二批正面清单的公告然而，清单虽然得到了扩容，但仍有大量的商品因不符合监管条件无法出单，一些企业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在新政执行10天后的4月18日，一则海关发布的通知成为了他们的救命稻草。通知允许4月8日前运抵保税仓的清单外商品按新政前的监管方式销售，4月8日前尚未入区但已在运输途中的商品，海关验核启运日期后，允许入区并按新政前的监管方式销售。这一通知让保税区库存产品及滞留在机场和港口的商品可以正常销售了，积累了10天的压力得到了一定的释放。同时，包括蜜芽、苏宁海外购等在内的平台以及天猫国际的部分店铺已经开始寻求转型，用海外直邮或一般贸易的形式补足库存，让平台得以正常运转。受新政影响的不只是消费者和跨境电商平台，一些海外品牌也成了新政的“陪葬品”。4月27日，澳洲奶粉品牌德运因受跨境新政的影响，2016年在中国的销售情况难以预测，导致其股价暴跌42%，CEO因此辞职。澳佳宝、贝拉米等在中国销量不错的澳洲奶粉品牌的股价都在税改后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跌。德运的股价暴跌42%5月上旬，财政部等各部委开始对新政执行情况进行调研，各地保税区、跨境电商企业纷纷将自身遇到的困难向有关部门反映。密集的调研和良好的沟通让跨境电商从业人士看到了希望，“新政监管模式延缓一年执行”的消息开始传出。可是政策的小船说翻就翻，好消息没传几天，就被质检总局泼了一桶冷水。5月15日，质检总局发布公告，强调了跨境电商网购保税进口商品的属性为“货物”，检验检疫应依法签发通关单。据悉，这是质检总局在4月8日后第一次就跨境新政发文，有分析人士认为，这可能意味着此前“新政暂缓一年执行”的传闻宣告破灭。满怀希望的跨境电商从业者再次被打回到冰冷的黑洞中。然而谁能料到，政策竟如小孩子的脸一样反复无常。5月20日，多位消息人士向亿邦动力网透露，各跨境电商试点城市海关及商检接到“跨境电商网购保税商品核验通关单政策暂缓一年”的上级通知：从新政开始执行后的一年内，包括上海、重庆、杭州、宁波、郑州、广州、深圳、天津、福州、平潭在内的10个跨境电商试点城市，跨境电商网购保税商品将按照新税制征税，但商品“一线”进区时免于核验通关单。这对跨境电商企业而言，无疑是个重大喜讯。5月24日，海关总署印发了《海关总署办公厅关于执行跨境电子商务零售进口新的监管要求有关事宜的通知》（署办发[2016]29号），确定了此前“跨境电商新政有关通关单制度缓行一年”的消息。除“一线”进区时免于核验通关单外，正面清单中关于化妆品等商品的首次进口许可证、注册或备案要求也暂不执行。过渡期截止期为2017年5月11日。随后的5月26日，财政部关税司负责人就过渡期发表了谈话。他表示，过渡期监管措施将有利于支持跨境电子商务零售进口税收政策平稳过渡，有利于探索适应跨境电子商务零售进口发展特点的监管模式，有利于引导企业积极适应规范的监管要求，促进我国跨境电子商务健康发展。结语：新政之后，如何开始？从4月8日新政正式实施，到5月24日过渡期的公布，跨境电商行业在短短47天内经历了从“熔断”到“缓刑”的剧烈变化。跨境电商从业人士也经历了“提心吊胆”、“措手不及”、“手忙脚乱”、“翘首期盼”、“昏天黑地”和“皆大欢喜”等不同的心里状态。虽然过渡期的公布看似是个不错的结局，但一年后的跨境电商到底应该何去何从？是全面收紧还是再次放开？是保持原型还是需要转型？现在谁也没有明确的答案。但是，跨境电商两年的飞速发展，不仅带动了国际贸易的发展，使一些列配套产业逐渐壮大，也清理了“灰色”海外代购市场，促进境外消费回流。同时，中国消费者的消费习惯得到了升级，购买海外商品已经成为了“刚需”。以上诸多方面，都表明跨境电商已经成为国家不得不重视的重要产业。跨境电商仍会继续向好发展，但这需要政策在制定实施过程中给从业者一定的时间和空间，避免因反复变化挫伤人们的信心；也需要跨境电商企业找准定位，合规发展，积极适应政策带来的变化。一年之后，跨境电商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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