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商入疆记：网上丝路还有几道坎？

今年47岁的黄昌辉入疆已近十年，他是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简称巴州)2万名闽商中的一员。在认识到新疆农优特产品的发展潜力后，创办了本地本物电商品牌。现在，黄昌辉已驻扎在尉犁县达西村，打造该村乃至整个县域的电商产业链，探索达西路径。这背后是巨大电商浪潮的不断涌入和拍打，当地政府燃起打造电商产业改变产业结构的热情。放眼整个新疆，多个市州对电商的热情正在熊熊燃烧。新疆的资源、区位优势，以及一带一路战略的推进，使得新疆有了分享电商蛋糕的更多机遇，但平地起高楼，新疆的偏远位置、匮乏的人才资源等因素，又让其进一步参与这场竞争，多了不少阻力。达西路径尉犁县常务副县长陈雷每周都要召开电子商务领导小组会议。在会上，明确过去一周干了什么，下周的计划是什么，需要协调解决哪些困难，能现场解决的当场解决。会议情况汇总再报送县委书记、县长，以便他们第一时间掌握电商进程，随时进行决策。在更早前，尉犁县领导并不具备这样的意识，对发展电商多是似懂非懂的状态。这一度让黄昌辉有撤离当地的念头。黄昌辉原在福建本地发展，后发现新疆的丰富资源和市场机遇，选择入疆，创办本地本物品牌，志在挖掘新疆的农优特产品，通过电商方式行销至全国，达西村乃至尉犁县是其大本营所在。他和尉犁县领导曾有不少接触，提出了发展电商的具体规划举措，但不少部门和领导对此很陌生，当时并不能完全理解和消化。后来，时任县委组织部长的陈雷找到黄昌辉。前者正负责建设智慧达西，这是新疆自治区政府直接支持和推动的项目，自治区要求我们给老百姓(46.450, -1.15, -2.42%)增收，但是我们一时找不到抓手。和黄昌辉深聊后，终于理顺头绪：通过发展电商来落实智慧达西，以本地本物作为龙头，深耕达西村，延展至整个县城。对当初的这一选择，陈雷透露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包括尉犁县的棉花、罗布麻、羊肉等资源丰富，需要转化为产业优势，但尉犁在新疆地处偏远，信息不通，发展电商有助解决这一问题。正如黄昌辉所说，新疆有很多农优特产品可以得到更好的挖掘，并藉由电商实现出疆，而不仅是内部有限的消化。此外，尉犁县生态环境比较脆弱，地处河流下游，属于沙漠地带，若大力发展工业或农业，都面临水资源不够的难题。在陈雷看来，发展电商相对消耗资源是最少的，而且能够快速带动当地就业，让老百姓增收，这是现实需要。在历经一年左右的推进后，尉犁县在达西村成立了新疆第一个电子商务战略研究所，引进国内知名电商专家，免费为达西发展电商做研究员。此外还成立了电商协会，建成仓储中心，并开设培训班，大量培训电商人员。在陈雷看来，达西乃至尉犁县有了整体的电商发展规划，具备了完善的电商生态系统，从而吸引了更多的供应商、服务商进驻，形成较完善的产业链。比如在去年已有50多家企业入驻达西村，包括原在乌鲁木齐和巴州的一些企业，都选择搬至达西村。陈雷说，尉犁县过去一年自己掏钱为电商投入了上千万元，包括租下电商大楼并装修、引进孵化园、做智慧达西的系统。有很多质疑声音称，投这么多钱做电商划不来。但尉犁县的领导依然笃定这一选择。陈雷说，达西乃至尉犁县的电商在多少年内要做到怎样一种规模，目前还没有时间表，但发展电子商务的信心很强，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把新疆的少数民族一步步，甚至更快地带入新社会。尉犁县培养的电商人员中不少是四五十岁的维吾尔族老人，电子商务的普及性这方面做的非常好，其它县没办法比，老百姓有这样意识的县也很少。陈雷说。陈雷也坦言尉犁发展电商的步伐可能太快，但必须得走。你走太快了总比你不走好，太快了我们就校正。如果按部就班一步步带着走，就太慢了。新疆的很多区域习惯先有项目再行动，但尉犁不想这样。新疆的电商机遇尉犁县曾被商务部评为电商下乡示范县。但作为农业大县，其农业比例约占六成，工业和第三产业各分占两成。尉犁希望未来服务业占到六成，依托电商的强力推进，形成以电商为主的服务业。这种思路在新疆2016年政府工作报告中也有所体现。该报告提到，在过去五年，着力推进经济转型升级，现代农业生产、经营、产业体系基本形成，新型工业化逐步向中高端迈进，以信息、金融、电商为代表的现代服务业快速成长。非石油工业比重超过60%，彻底扭转了石油工业一业独大格局。第三产业比重十几年来首次超过第二产业，对经济增长贡献率超过55%。不难看出，随着一带一路战略的继续推进，新疆的特殊区位，会使其电商之路有更多选择。早在2014年11月，马云就曾表示，新疆的电子商务才刚刚开始，或者还没有开始，整个新疆只有三万家网店，远远不够。其看到的机遇是新疆的农牧产品走向全国和全世界。马云说，随着云计算、大数据、电子商务、互联网等技术的发展，相信未来三至五年，新疆周边的跨境贸易机会会越来越大。整体来看，新疆电商发展依然滞后于内地先进省区，但基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优质资源，发展潜力巨大。依托特色优势资源，新疆在特色农牧产品电商、跨境电商等方面有着很大的发展机会。《2015新疆电子商务发展趋势报告》(以下简称《报告》)指出，新疆特色农业电商面临的发展机会有：以县域为单位抱团开拓网上销售；新疆特色农牧产品主要分布在各县，许多县有独特的农牧产品，以县为单位报团网上销售可能带来许多销售规模超亿的大店和垂直性的特色产品平台。而向西开放的国家战略和地缘、人文优势，也给新疆跨境电商带来机会。新疆和周边8个国家和地区接壤，在新疆的两边，一边是有13亿人口的内地市场，另一边是13亿人口的周边国家组成的大市场，并且这两个13亿大市场的互补性很强，有开展电子商务的内生动力。2013年，中国提出的与欧亚各国共同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将有助新疆通过跨境电商打造网上丝绸之路。尉犁县便是一例。陈雷说，通过发展电商，有助于将尉犁县的优质棉花更多输往中亚地区，做大棉花产业。《报告》认为，新疆跨境电商的更大机会在于培育一个欣欣向荣的跨境电子商务服务产业，即能够在跨境交易、国际物流、便捷通关、人才培训等方面产生一批有影响力的、有规模的电子商务服务企业，形成与新疆在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中重要地位相匹配的服务支撑能力。短板待补前景虽可期，但电商这条路并不那么容易策马扬鞭。在尉犁当地电商人士看来，国家政策的鼓励，自身发展诉求，以及蛋糕诱惑，使得新疆的很多地方一拥而上发展电商，并不足够理性。因为有些地方限于自身条件，包括优势资源、市场前景的匹配度等，并不非常合适发展电商，盲目上马不仅将会导致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还将导致资源和产品被碎片化，优势难以互补，难成规模效应，也对整个行业发展不利。此外，新疆优质农特产品的品牌效应，在通过电商进一步延展的同时，也受到更多的负面影响。上述人士说，比如阿克苏糖心苹果还没到真正的上市季节，但市面上已经大量出现，并出现了假冒产品，一些地方出于竞争，未及苹果熟透就推出上市。这样既影响了真正的糖心苹果上市，长此以往，对这一品牌也带来不利影响。该人士建议，不管是当地官方或者民间，都应尽快对类似行为予以监管和规范，制定出严格的产品标准，擦亮新疆品牌，而不应只顾一时利益。其实，新疆电商发展的苦恼并不止于此。物流成本高、周期长也是其短板所在。新疆农产品的原产地往往都在最基层的乡镇或村，这些地方恰是物流体系难以触及的地方。新疆一果业电商公司相关负责人曾对媒体透露，新疆的农产品对运输配送的要求是最高的，葡萄、桃子、苹果、哈密瓜这些农产品本身对物流包装要求非常高，又要快。但新疆的偏远地区物流是很难打通的，距离比较远，单量上不去，成本就会高，后期的基础建设压力是非常大的。该负责人举例称，去年双十一，各个县域物流体系基本崩溃，售出的部分干果半个月后还没有发货，这几乎是每年该时段都会遇到的情况。随着市场竞争的进一步加剧，新疆电商资源不足的问题已不断突显，尤其是电商人才匮乏，成为制约新疆电商快速发展的主要瓶颈。陈雷、黄昌辉以及包括上述人士等都认为，人才是尉犁当地乃至新疆电商发展的主要软肋所在。整个产业链，人才基本都缺。一是人才不愿意来，二是本地没有产业基础。黄昌辉说。受地域气候、发展环境和个人对新疆认知的片面性、局限性，使得内地的高端人才选择到新疆从事电商的人才较少。有时只有给予高薪，才能挖来内地人才，但又时刻担心离开。尉犁县的解决办法是，和高校合作培训，引进新疆大学电子商务专业的研究生来达西村实践，实践完后如有留下意愿，就招录进来。同时，将去内陆地区念书的巴州八县一市的学生召集回来，提供优惠政策，尽量使其留在家乡发展。此外，陈雷等人还建议巴州政府将辖下八县一市的资源集约起来，不要重复建设，分散人才资源。既然我们这里要成为新疆农优特产品的精品中心、政策洼地，可以在这里进行集中研究、制定标准，再输出标准。陈雷说。不止要引进人才，自己也要走出去。一些新疆电商公司主动外派员工去内地学习取经。尉犁县政府同样如此，陈雷就参加过淘宝的县长培训班，也跟着黄昌辉一起去杭州、长沙等地学习。这样的走出去，让陈雷对电商发展有了更多认识，在内外形势的判断方面，相对更为明晰，自身如何扬长补短，也相应有了更多可能或路径选择。言及尉犁县乃至新疆的电商发展，陈雷和黄昌辉等人亦然显现出乐观心态。但电商这条路充满艰辛，也无需赘言。于是，在他们看往未来的期许目光里，既不乏坚定，也不缺凝重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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